来源:公益慈善论坛
屋子外陆续传来鞭炮声,奶奶正忙碌地准备着过年食物,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小俊拨出那串倒背如流的数字。
“儿子,过年的票太难买了,妈妈初四才回家哦!”
“……”
“以后就在家陪你,不出去打工了!”
“……”
这样的话,小俊听过太多遍。
“娃儿你好可怜哦,你妈今年又不回家过年了。”小俊的整个童年,都只有奶奶的陪伴。
上学路上:用故事解决陪伴
我是刘新宇,旁边这个是我的儿子。咱爷俩有一个习惯,每天睡觉总会一起读点什么,但这个习惯在5年前被打破了。原因就是我辞职创业,创业之初我非常忙碌,就没在12点前回过家。
突然有一天,儿子抱着个iPad跑过来说,“爸爸,爸爸,给我录个故事吧!我睡前想听个故事,你又不在。”现在想来,这大概就是上学路上公益活动的最初的发起点,我想用录故事,听故事的方式去解决孩子们的陪伴问题,尤其是留守儿童。
要读故事,我们得先找到好声音。这一块我有便利,毕竟是做了那么多年媒体,何晶、康辉、杨锦麟、何丽,好声音我有一大把,他们又帮我找到了王学兵、黄海波......两年前给上学路上献声的各种名人、志愿者已经超过200人。
孩子们喜欢什么故事?作为一个父亲,我有挑选童书的经验,但是这还不够,毕竟对于留守儿童的心理,我并不十分熟悉。
我们搞了一个委员会,专门负责挑选故事,这个委员会有教育家、心理学家,有童书的研究者,童书的出版商。
他们聚集在一起,从浩瀚如烟的儿童读物中挑选了150本。我们把它装到一个音乐盒子里,也就是一个MP3,剩下的工作就是送到小朋友们手中。
贵州黎平
上学路上第一次线下大规模活动在贵州黎平,临行前我打电话给六甲小学的石校长,“拜托,你能不能帮我们找一条最远的孩子们上学的路。”
“不需要最远了,给你们找一个中等的吧。”石校长客气地说
“中等的要多长时间。”
“孩子走一趟大概要一个半小时,是山路。”
“没问题啊,”我心想孩子一个半小时的路,大人半小时就搞定啦。
5月28日早晨,为了赶路,我们天还没亮就出发了,结果第一个陡坡就把很多人吓着了,那个陡坡瞅着大概30多度,我们爬了几十分钟,大汗淋漓,气喘如牛,结果孩子们一个半小时的路上,我们这些成年人整整走了3个小时,把孩子的早餐都耽误了。
我们趟过小溪,走过独木桥,当然也摔过跤,我自己就摔了四跤。到了学校,大家的鞋全是泥点,孩子们呢,他们的凉鞋上干干净净,就像从他们家的前厅走到卧室一样。
孩子上学光走路一天就得花去三个小时,这还是中等水平,我想如果换作我,我可以开三小时车去上个班吗?别忘了,他们是走路,天天如此。
云南维西
这次我想跟孩子们多聊几句,谁知道第一句话就说错了。
“孩子们,你们想爸妈吗?”
“……”
刚在还围在我身边特别闹腾的孩子们,声音哗地一下突然降了下来。
我那时候特别笨,没感觉出异样,我又问刚才最欢的一个小姑娘。
“你怎么不说话呀,你有多久没见爸妈了”小姑娘有两秒钟低着头,最后还是说了:“我也记不清了”。
我原本以为过年过节,绿皮火车会把他们的父母从大城市拉回来,但事实上,有很多家长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甚至还在城里生了小弟弟小妹妹。
哥哥姐姐留在农村里,独自长大。2015年的留守儿童白皮书表明,近1000万孩子一年到头见不到爸妈,260万孩子一年都接不到父母一个电话!
旁边这个嘎小子叫张俊,在叶枝完小学人称吹牛大王,特别能说,黄海波说啥他都能接上,万能捧哏。当天晚上,在一个竹楼里,我们围着火盆聊天,有一个女志愿者重蹈覆辙,问了我那个问题:“小俊呐,你想妈妈吗?”就这样一个皮实的孩子一下就哭了。
“我不要妈妈给我买什么新衣服,我都不要。我也不要妈妈去打工挣钱,我就想让妈妈回来陪我。”说完就哭了,好多志愿者,特别是女志愿者都哭了。
突然间我意识到,“爸妈”这个词,在那6010.55万到一亿的孩子心里,成为了一个禁忌,你不能轻易说它。
河南嵩县
我们第三次线下活动来到河南嵩县,走了6所小学,我们给其中2所学校的孩子送音乐盒子,在4所学校里建立了“小雨点广播站”。这是上学路上的第一个小广播站,那位穿黄衣服的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著名主持人张卫东,他是田庄小学小广播站的开播主播,我是开播特邀嘉宾。
这也许是世界上最简陋的广播站,没有桌椅,我们只能席地而坐,没有什么好的设备,我们只有一只吱吱作响的麦克风,但是我们面前是青山,头顶着蓝天,午后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我觉得有点幸福。
我想做什么
好声音,好故事,好媒介,已经成为了上学路上的标准模式。
截至2016年6月,“上学路上”已为贵州、河南、甘肃、山西、湖北、广西、宁夏等9个省共25所学校的3616位学生送去了“故事盒子”。全国现有21个省,165所学校,72639名学生每天都能收听到“小雨点”广播。
在2014年的一次演讲上,我曾经提到“今年上学路上要覆盖100所学校,约50000名孩子。5年内建10000所学校,覆盖500万孩子,9年内覆盖全中国留守儿童。
“有人说,你这是天方夜谭,但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不去做,你怎么知道做不到? 是,我们
可能筹不到一个亿的MP3,但我可以建小广播站啊,可以联系地方广播电台,总之我要让更多的小朋友知道,有人在陪着他们,给他们讲故事。
上学路上的每一次活动我们都会发放问卷,回收统计。根据调查反馈,连续收听“小雨点”广播6个月,有64%的孩子的心理状况得到了明显改善。
让我特别欣喜的是,有80%的孩子说:非常喜欢这个故事,我们已经听了一半多了,还有40%的孩子说,有故事我反复听过,还有39%的孩子说我给别人讲过这里面的某个故事,我喜欢这个数字,证明那些温暖的好故事,已经变成他们内化的东西。
贵州的石校长给我们录过一段学生反馈,有个四年级的小男孩在录像里说:“我听完《老头子做事总不会错》之后,我以后要娶了老婆,一定对老婆好。“
《老头子做事总不会错》讲的是乡下有一对老夫妇,他们有一头牛,有一天老太太让老头子把牛牵到集市,随便换点什么。老头就真的随便换,一头牛先换了个马,马换了个羊,羊换了个鹅,鹅换了个鸡,鸡换鸡蛋,最后换了袋烂苹果。
老头喜滋滋地就扛回去了,别人都以为他完蛋了,怎知回到家,老太太说“哎呀,老头子,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做事总不会错。
去年我想给你做个苹果馅饼,没苹果,去到邻居家借,他们家就几个破烂苹果还不舍得借我,待会我给他们送半袋过去。”
当时一个分享嘉宾说,我们做公益一开始会把目标定的特别高大上,但仅仅得到一个孩子的人生感悟,我们也应该满足啊。
我当时心里想,如果说,孩子长大后真的还记得他在这个故事里头得到的这个结论,那中国将会多一个幸福的家庭,这个难道还不够吗?太够了。
上学路上的结果应该是多元化的,这体现在我们logo的变化上,孩子在蓝天白云下欢快地跳舞,说白了,我们就是给了孩子一个武器,这个武器就是快乐,用它来扫除孤独,扫除心中的阴霾。
留学儿童的心理问题远比我们想象的严重得多,中科院心理所研究表明, 34%的留守儿童有自杀倾向,19.7%做过计划,9.4%实施过,约70%有程度不等的心理疾病。
那么中国有多少留守儿童?6102.55万,这是全国妇联2013年发布的数据,而这个数字正以每年几十万的速度在增长。
何况心理问题并不是他们面临的唯一问题,我们能尽的,不过是微薄之力。有孩子说,他谢谢我们让他在晚上睡觉前有个伴。
有个伴,多么卑微的一个要求,但在孩子心目中,这又是个遥不可及的想法,上学路上未来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我们要帮的孩子有很多。
6月24号,《中国留守儿童心灵状况白皮书2016》在北京发布,北京上学路上公益促进中心和北京师大李亦菲心理学研究小组、网易、南方周末、新京报、《财经》杂志、新榜、新蔓文化联合发起,今年的主题是“陪伴”,提出“隐形留守儿童”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