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冲空战

1941年下半年，廖俊义共执行5次对日作战任务：第一次是到浙江兰溪；第二次是到湖北宜昌；第三次是同大队长陈汉光单机夜航到河南，向坚持在敌后打游击的于学忠[②]总司令的部队空投弹药、药品、法币等；还有两次到云南腾冲。这5次都是胜利返航。每次胜利返航集合时，都要唱凯旋歌、走凯旋步：

鼓点咚咚，咚咚咚咚唱凯歌。举步从容，有死的无穷悲痛，才换得生者重逢。吾人抗日肩上任务重，报国哪怕百战功。

鼓点咚咚，咚咚咚咚唱凯歌。举步从容，有死的无穷悲痛，才换得生者重逢。吾人抗日肩上任务重，报国哪怕百战功。

                                   ——《中国空军凯旋歌》

（2013年8月15日，中国空军壹大队射击员，1942年元月5日参加长沙三次会战在空战中负伤老兵廖俊义回忆）

1941年冬，卫立煌[③]接任远征军总司令，请求空军协助。空军一、二大队被调到蒙自，云南空军基地。廖俊义随空军第3路军第一大队前往云南腾冲执行空战任务。

当时日军出动了9架战斗机。廖通过瞄准镜，看到一架敌机冲了过来，他就利用敌我双方这200米有效射程之差（敌机机枪有效射程为1000-1200米，我军有效射程为1200-1500米），迅速紧握机枪向敌机螺旋桨盖子扫射，将敌机螺旋桨盖子击碎。敌机机头猛然下垂，当他看见敌机飞行员时，迅速站起来，向飞行员和油箱猛烈扫射，飞行员被击毙，油箱被打爆，敌机迅速起火、坠毁。这时距离他分到部队不到六个月。

廖俊义击落敌机的事迹迅速传遍全国。航空委《神鹰》以《奇迹》为标题进行了报道，《航空建设储蓄奖券》也登有他的照片。他的照片还被作为《全球》和《良友》封面。

轰炸汉口飞机跑道

1942年1月，廖俊义参加了第三次长沙会战[④]。在此会战中，廖两次执行空中轰炸任务，第一次轰炸汉口飞机跑道，第二次轰炸湖北松滋日本在华最大的综合兵站。由于廖俊义等空军官兵协同作战，第三次长沙会战取得了胜利，毙伤日军5万余人，俘虏日军中队长松野荣吉等139人，引起了强烈的国际反响。

1942年1月3日，空军第五路司令部司令官王叔铭[⑤]（后任空军副总司令兼参谋长、台湾当局空军总司令、空军一级上将）、副司令胡国珍和参谋长石隐，来到第一总站，召集一、二大队全体空勤人员以及总站有关人员在礼堂召开作战会议。

王叔铭传达了空军总指挥毛邦初[⑥]的作战命令：一、二大队参加第三次长沙会战，支援地面部队反攻。其中，第一大队4日轰炸汉口飞机跑道，5日轰炸湖北松滋日本在华最大的综合兵站；第二大队直飞长沙上空，轰炸日军地面部队和高炮阵地。1月4日轰炸汉口飞机跑道，成了廖俊义终生难忘的记忆。

4日，一大队27架飞机（是抗战初期苏联援华志愿队留下的SB型飞机）在大队长陈汉光率领下，先飞到四川省“梁山”（现重庆梁平县）前进总站机场加油、挂炸弹。地勤人员娴熟迅速，飞机从降落到起飞，只用了半个小时，后他们就飞向汉口。

当他们飞到汉口机场上空3000米时，就从望远镜中观察到，机场跑道上站满了中国老百姓，约2公里长的跑道上约有两三千人。跑道两边排列着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日本鬼子，他们端上刺刀看守着我国同胞。陈汉光大队长看到这种情形后，迅速请示王叔铭，炸还是不炸。王命令：照原命令执行。陈无奈，命令各中队改变单机行列，按顺序，随长机行动。飞机下降到500米时，专向日本鬼子投弹、扫射。

第一次俯冲时，廖俊义在长机上没有看清地面。当第二次俯冲时，跑道上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被炸死炸伤的，有日本鬼子，也有我国同胞。有些肢体已经被炸得 “飞”到跑道外去了，场面简直是惨不忍睹。廖俊义一下子就哭了，但他强忍着悲痛和愤怒，咬紧牙齿拉紧枪栓，猛烈地向日本鬼子扫射。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日本鬼子造成的，人性泯灭的侵略者，这就是日本法西斯的本质！

扫射完毕，机群又升高到3000米，加之弹药已全部投掷完毕，机身相对轻便，飞行速度相当快。但这时，日本9架零式战斗机（在二战中，是相当先进的战斗机）向我长机围冲过来。长机机翼被击中，打穿了几个小洞。幸亏长机没有挂副油箱，不然就会被打燃甚至引发爆炸。（飞机不挂副油箱，是为了多挂炸弹，油料只够返回梁山）

这时，大队长马上命令僚机迅速、冷静向长机靠拢，组成正规队型，向敌机反冲射击。

虽然敌人飞机性能好，但每架飞机是单座配置且只有1挺机枪，每挺2管，总共也只有18管。而我方每架飞机配备10挺机枪，每挺2管，27架飞机总共540管，火力数量上占着强大优势。机枪射手们愤怒地向敌机猛烈射击，终将敌机击退。飞行大队返航，先飞行到梁山总站加油，然后返回温江总站基地。

回到基地后，廖俊义这10个新兵，伤心得吃不下饭，都回到自己的床上痛哭。大队长见此情况，便把副司令胡国珍请来。胡国珍通知大家集合，说：

“第一，今天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好，从航拍照片看，飞机跑道两旁日本鬼子全部被击毙，两公里长的跑道被炸成了一条深沟，敌人决不能在半个月内修复好，这样就减轻了长沙地面部队可能遭受到的空中火力袭击的压力。今天虽然炸死了很多同胞，这笔账应该记到日本人的头上。不过，你们虽然年轻，但你们也是军人，哪有军人哭鼻子的呢？振作起来，要报仇，明天还有大的任务。你们现在赶快给我跑步到食堂去给我开饭，吃完饭好生休息。”

在胡国珍的开导下，大家的心情好些，但也根本吃不下饭，就都回到了寝室。

廖俊义说：解放后，我坐了22年牢，我不难过，我是罪有应得。但对汉口飞机跑道上被炸死的百姓，我至今仍感痛苦和不安，夜晚也经常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