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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座位上,虽然打开了车窗,但是仍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带着廉价香水味又夹杂着刺鼻体味的气味。我不经意扫视了一圈车上的乘客,在毫无心里准备的情况下,我成了少数民族。
在汽车即将按点发车时,慌忙跑上来一个十八九岁学生模样背着黑色背包穿着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的女孩,她的长相和装扮告诉我,我们是同一民族。
气喘吁吁的她,在车上站稳后,并没急着在靠车门的座位坐下来。不拘小节的直接用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转动着灵气的双眼,张望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
当她与我四目相对时,像是茫茫大海中看到了灯塔,刻不容缓的向我身边的空位走来。
在我身边愉快的坐下,冲我善意的笑了笑。
我友善的回给她一个微笑,将脸别向窗外的风景,心想:不论社会以怎样的速度前进,民族以怎样的方式融合,民族之间的分歧与差异始终是存在的,只是多或少而已,在民族相处过程中,其实需要更多的是宽容与尊重,而并非同化。
眼角的余光让我感觉旁边有双陌生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有着大男孩般羞涩的我,将头上的帽沿故意压低。
“帅哥,你不是咱们本地人,是外地来旅游的吧?”身边那女孩用胳膊肘轻轻的碰了下我,友好的问道。
“嗯。”我转过脸,点了点头。
“那你这是打算去哪玩?”她继续问,不知是她自己好奇,还是新疆人骨子里的热情好客。
我该怎样回答她这个如此简单的问题。
跟她说我那一大堆关于旅行的想法?有必要吗,人家只是随意一问而已。又或者直接说去一个不曾去过的绿洲?不理解的还以为我是神经病。
我紧张的思考着该怎样回答。
她倒是挺体贴的,微笑道,“不方便说咱就不说。”
“那倒不是,就在前面下。”我急忙解释道。
人家一女孩大方的问你去哪玩,你一大男孩却扭扭捏捏,似乎太小家子气了。为了避免误会,也为了表现我的诚意,我从牛仔裤的口袋掏出车票给她看。
才发现自己真紧张过头了,原本可以简单到,告诉她去红柳河园艺场。
她看着我的车票,欣喜的说,“我也是到红柳河园艺场,待会儿咱们可以一块在我家门口下车。”
那太好了。我打心眼的兴奋,上天怜悯,赐我一免费当地专业导游。
“请问你们家附近有家庭旅馆么?”这是我当下最关心的问题,所以我脱口而出。
吐鲁番之行轻装上阵,故意没带帐篷,而这偏偏去的又不是城市,住宿成了眼下最直接的问题,否则今晚就露宿绿洲了。
其实,我心里还打着另一小算盘,万一当地没旅馆,冲着我们相识一场,她应该也不至于眼睁睁的看到我流浪戈壁。
她抿着薄薄的嘴唇,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又望了望车窗外的天色,说,我们家那一片好像都没有你说的家庭旅馆,如果要住旅馆只能去市里或者镇上,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我家住上一晚,我的家人都非常的好客。“
“那太感谢你了,小妹妹。我叫习文,是个背包客。”我很自然的向她伸出自己的右手,以示感激之情。
“我叫刘歆,欢迎你来新疆旅行,并到我家做客。”她右手蜻蜓点水似的碰了下我的掌心,仿似不好意思,白净的脸颊泛着红晕,煞是动人。
“刘歆这名字真好听,像天上的流星一样,绚烂还承载着无数的愿望。”我由衷的赞道。
“我的名字是爷爷取得,没你说的那么诗意,但确实是承载着爷爷渴望后辈们扎根在新疆的愿望,我还有一堂姐叫刘姜。”
“哦,那你老家不是新疆的?”我想有更多的了解,并认定她爷爷一定是有故事的人。
“爷爷的老家是湖南常德的,但从我爸那辈开始,我们就一直生活在新疆,也没有回过湖南。即使回湖南老家,也不会有人认识我们。按理说,我的家就在新疆。关于湖南老家的印象就停留在爷爷的描述中,倒是我堂姐在湖南读了四年大学,今年毕业,最终也没留在湖南,还是回了新疆。”她的诉说间带着些许对故乡的无奈。
在她略带低沉的声音中,我脑中一直浮现着席慕容和她的内蒙古。
关于自己写作与“原乡”情结,席慕容是这样讲述的“我非常羡慕生长在故乡的人,因为我生在乱世,我没有时间为自己准备一个故乡。可能我的寂寞、胆怯、心虚,就是因为没有一个故乡给我撑腰,在文学里我找到了自己的故乡。”
每个游子心里都有一个回不去的原乡。但不是,每个游子都可以像席慕容这般幸运。更多的游子是像刘歆的爷爷这样,把自己的他乡变成后辈们的故乡。
“刘歆,咱们是老乡,我家是湖南永州的,就是柳宗元笔下产异蛇的地方,还有我是在常德读的大学。”我的声音无法隐藏内心的开心。在新疆,即使有意找湖南老乡都不易,何况如此偶然的遇见。
普遍中国人的心中存在着某种意义上的“地域情结”,这种地域情结可以解释为“老乡情结”,它可以随着自身所处的区域扩大或缩小“老乡”范围,从而拉近人与人之间的亲切感。
“如果爷爷知道我今天带回家的小伙是他老乡,他一定会高兴坏了。”她的笑容让我很舒服。
公车奔驰在笔直的公路上,公路没有起点也望不到终点,路上车辆很少,戈壁滩向两边无限延伸,大风一起,天地黄沙,像极了凤凰涅槃般的公路大片。似乎只有狂奔在这空旷的大地上,心中那份最真实、最深刻、最向往的涌动,才能无拘无束的得到释放。
我们很快就到站了,在绿洲入口的站牌下了车。三块五的油费确实也不能奢望坐的太远,尤其在这个油价不断上涨的年代。
她倒很自然的带领我向她家走去,我东张西望的跟随在她身后,她亲昵的和邻里打着招呼,丝毫没之前与我握手时的羞涩。我们路过地理书上描述的防护林,防护林就像魔法师一样,将戈壁滩分为了两个世界,防护林外面骄阳烈日寸草不生,防护林里面却阴凉清爽塞上江南。
绿洲,这就是我魂牵梦萦的绿洲。我不知是该赞叹造物者的无限神奇,还是该赞颂人类改造自然的无穷智慧?
穿过防护林,右边是一排排新建的还没来得及入住的砖房,砖房的墙面上刷着“感谢湖南人民援建”之类的感谢标语,让作为湖南人的我倍感自豪与亲切;左边是凌乱坐落的老房子,多的是土坯房。
她家是这些土坯房中,为数不多的砖房。外观上,是西北农村很典型的庭院平房。步入庭院,倍感温馨整洁。
正如她所说的,她的家人都非常的友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