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广州日报 武威
伍洪军(左)在捡瓶子的时候认识了与他相依为命的虎儿(右)。
伍洪军在公益组织“爱有戏”的帮助下成为一名公益“坊主”。
经受苦难 却始终怀着一颗向善的心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28岁的四川小伙伍洪军或许并未读过这首脍炙人口的小诗,却早就领略了诗意。从出生始,他的生活不仅是忧郁的,甚至令人绝望:家境贫寒、父母双亡、唯一的姐姐疯了、自己的双眼都有着超1300度的近视,打工、流浪、被骗入黑砖窑继而逃出、又接着流浪……伍洪军并没有因这些遭遇而放弃了生活的勇气,相反,他最近成为了一名公益组织的志愿者,向社会传递起“正能量”。
从流浪汉到志愿者,经历了太多无情的欺骗,伍洪军却仍坚信: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文、图/本报特派成都记者武威 通讯员谢书雨
去年12月底,一阵强劲的冷空气让一向温暖的成都气温骤降。位于水井坊的公益组织“爱有戏社区文化发展中心”来了一位只穿着一件黑色外套的年轻人。
18岁前
懵懂少年想改变家庭命运
他就是伍洪军,身高约1米6左右,略微有些驼背,脚步踉跄,身体瘦弱;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副有着超厚镜片的眼镜和他扁平的几乎没有后脑勺的头部。伍洪军在这个公益组织已经工作了好几个月,主要负责“义坊”的货品买卖,一个月如果工作勤快,也有1000元左右的收入。
1984年,一个男婴在四川遂宁县一户贫困的伍姓农民家中呱呱坠地。他是一个难产儿,一出生就有视力缺陷。母亲因生产落下残疾,只能做一些轻活。父亲伍贤如成了家里唯一的劳动力。这个男婴就是伍洪军。伍洪军家中还有一个姐姐,名叫伍小琴。他们住的村庄,离遂宁县城还有10多里地,那是一片丘陵地区,不比得成都平原沃野千里。伍贤如必须每天加班加点劳作,才能养活这一家四口。
因为家里穷,伍洪军直到9岁才去念小学,每次放学回家,别人家的孩子都能在台灯下写作业,但伍洪军只能就着家中唯一的一盏煤油灯,一笔一画把字写完。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农村正在发生着重大的变化,很多年轻人都出去城里打工,每到过年他们总是带回各种稀罕的物品:洗衣机、电冰箱、电视机、摩托车乃至轿车,家里的房子也立马从土坯房变成了两层、甚至三层的砖瓦小楼。
每次做完作业,伍洪军总会呆呆地坐在院子外,听着别人家的二层小楼里传来电视节目的声响,再回头看着连一盏给他读书写字的电灯都没有的家。
初到成都
流浪的他遇到好心人
2002年岁末,上初二的伍洪军决定辍学到成都打工。他是偷偷溜走的,并没有告诉父亲和母亲。
但身无一技之长,再加上1300多度的近视,让伍洪军找不到任何工作。在花光身上所有的钱之后,他很快成为了一个流浪者。
白天,伍洪军在成都五块石附近捡瓶子,晚上,他就睡在桥洞里、屋檐下。岁末的寒风一阵狂胜一阵,夜晚的温度也一天低过一天。但因为近视,连捡瓶子这样的活,伍洪军干起来都十分费力。
2003年1月,伍洪军的生活有了转机。那天,伍洪军没捡到几个瓶子,没有钱吃晚饭的他躺在街上,腊月的寒风让伍洪军难眠。晚上10时左右,怀抱着膝盖瑟瑟发抖半梦半醒的他,被一个40岁左右的阿姨叫醒了。她面容慈祥地向伍洪军走来,端详着伍洪军:“你从哪里来?吃饭了没有?”
她带着又冷又饿的伍洪军去五块石的夜市里吃了一碗面,然后带他回家,让他洗了澡,换上了干净衣服。这位阿姨姓谢,是个苦命人,她在一家建材厂上班,独生子已去世了。谢阿姨给伍洪军安排了一个住处后,问伍洪军会做什么工作。伍洪军说会擦皮鞋、会蹬三轮。于是,谢阿姨就给他买了擦皮鞋的工具和一辆三轮车。
自此,伍洪军在成都的街头擦起皮鞋,但很快伍洪军擦皮鞋的工具就被没收了;他改行蹬三轮,但因为视力不好,危险频出,一个下雨天,在五块石电器市场附近,伍洪军载上了一个年轻人去了一个偏僻的小巷,但这个青年却向他掏出了刀子,伍洪军损失了新买的三轮车和180元的积蓄。
他身上的钱已不够,又没有脸面再向谢阿姨伸手要钱。此时,伍洪军的一位邻居问他愿不愿意到江苏砖厂打工,工资比成都要高很多。伍洪军实在不愿意再麻烦谢阿姨,他选择了不辞而别,在2003年3月踏上东去的火车,来到了江苏句容。
颠沛流离
他只想回到成都
在那家偏僻的砖厂,所谓的“高工资”很快被证明是幻想。
伍洪军的工作是把砖坯用小车推进砖窑烧制成砖块,每推一车砖坯,距离大概是300米,而他所得到的报酬,仅仅是6角钱。为了造更多的砖,这家砖厂日夜加班,伍洪军几乎要从早上8时干到晚上10时,而每天的伙食几乎都是素菜。
伍洪军决意离开,在一个天还没亮的早晨,他偷偷地离开了砖厂,往句容县城走去。直到当天傍晚,伍洪军才来到了县城。
再度流浪
两个同命人的兄弟情深
一位好心的阿姨给了他20元钱,他得以坐上了回到南京火车站的大巴。
2003年10月,成都,历经坎坷的伍洪军总算回到朝思暮想的故土。但此刻的伍洪军心中充满了惭愧,实在无颜见父母,也不敢联系恩人谢阿姨。直到最近成为一名志愿者后,伍洪军才打电话联系了10年未见的谢阿姨。
回到成都后,伍洪军选择了捡瓶子的旧业。直到2005年,他遇到了一个伙伴虎儿。虎儿原名刘杨虎,成都人,家住在水井坊,年纪比伍洪军大一岁,但却是一位轻度智力残疾者。
虎儿的父亲生前是成都一家印刷厂的工人,老母亲在福利院打工。夫妻俩相继去世,留下的一套老旧的福利房给虎儿。为了生活,虎儿选择了去捡瓶子,认识了伍洪军。
“虎儿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亲戚朋友,就把我当成了他的兄弟。”伍洪军说,他们两个平时一起在春熙路捡瓶子,互相照应。
可是,厄运依然缠绕着伍洪军。就在2010年,他的父母相继去世了。“姐姐也疯了,现在就在遂宁街头流浪连我都不认识了……”
在虎儿的家中,他和伍洪军两人还饲养着两只流浪的小猫,现在已经诞下3只幼崽。这就是他俩的居所。
成为志愿者
这改变了我的命运
如果不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虎儿和伍洪军的捡瓶生涯恐怕还要继续下去。2011年底,一个名叫“爱有戏”的公益组织来到了水井坊。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志愿者们发现,伍洪军做事为人十分踏实,每当给伍洪军一些恩惠,他总是迫不及待地提出做一些义务劳动来回馈。就这样,伍洪军从他们的帮扶对象被吸收成为了志愿者。
2012年10月,“爱有戏”在水井坊街道交子社区的“义坊”开业了,销售的货物来自社区富人的捐赠和商家低价提供的商品,这些物什由“坊主”代销,所得利润大部分归“坊主”所有。而这些“坊主”,就是居住在社区内的贫困者、失业者。
在志愿者的帮助下,伍洪军也成为了坊主之一。在他的小店里,卖着猴头菇、竹荪等山珍,还有各种腌菜、辣酱。伍洪军说,每个小物什都有几元到十几元不等的利润,一个月下来,也有1000元左右的收入。
成都云公益平台负责人傅艳也称赞伍洪军:“无论他经历了多少苦难,却始终怀着一颗向善的心。”
“爱有戏”负责人刘飞说:“我们应该向每一个认真生活的人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