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青年报
5月28日,广西都安瑶族自治县上镇村保安乡。两个留守儿童姐妹在互相学歌,抄歌词。她们很喜欢音乐,长大后想成为歌唱家。视觉中国供图
“当别的孩子蹦跳着要回家,我们只能傻想:我们的家在哪儿?”舞台上,江西省抚州市东乡区第三中学留守学生的朗诵表演,道出了农村902万名留守儿童的心声。
如何填补留守儿童的监护真空,给他们一个有爱的“家”?近日,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走访了江西多所学校,试图寻找补救良方。
在学校里建个“家”
江西省抚州市东乡区第三中学学生孙素玲在学校有4个“妹妹”,因她在宿舍里年龄最大,所以被称为“大姐”。她很喜欢这个称呼,作为一名跟爷爷奶奶长大的留守儿童,孙素玲觉得,宿舍更像是她的家,“我们一起学习、生活、谈心,就是亲姐妹”。
随着城镇化的不断发展和教育改革的不断深入,大部分农村学校布局进行了调整,一些走读式学校向寄宿制学校转化。在江西省抚州市东乡区第三中学校长黄文龙看来,留守儿童的教育之所以难就是因为缺少良好的家庭教育,所以,“我们没有按照三位一体的传统教育体系去划分责任,而是主动去揽责任,采取‘缺什么,补什么’的办法开始探索和实践‘校中建家’”。
据了解,“校中建家”教育管理模式是一种以校为本的家校合作方式,学生在校寄宿,把在家庭生活的部分时间移到学校,由学校及教师来完成部分家庭教育任务。以孙素玲所在的班级为例,8至10人为一组,小组中有男有女,一同就餐、劳动、课外生活等,同性同组的学生安排在同一宿舍,每组安排一个家庭教育老师负责学生生活、劳动、思想道德等方面的教育以及与学生家长的交流等。
“这样班级就成了一个大‘家’,寝室、餐席、学习小组组成了一个个小‘家’,让留守儿童在学习、生活和活动中能够感受到‘家庭’的幸福和满足,弥补家庭教育缺失带来的一些遗憾。”黄文龙说。
家庭教育是不可替代的
但黄文龙也明白,家庭教育是不可替代的。那么,如何让留守儿童的家长能给孩子提供更好的家庭教育,是个难题。
“一方面与留守儿童家长合作很困难,因为他们往往没有时间,也因教育水平、认知水平等原因没有能力去教育子女;但另一方面,有部分家长并没有承担起教育孩子的责任,没有重视子女教育的意识,有的觉得教育孩子就是老师和学校的事。”江西省弋阳县教育体育局局长方华说。
去年5月,江西省开展“万师访万家”活动以进一步加强家校合作协同育人,江西省弋阳县葛溪中学校长路光生认为这是开启家校合作的一把钥匙:“电话、微信等只是一种信息化的工具,进行面对面的‘家访’是诚恳的态度和情感的表达,更能拉近与家长的距离。另外‘家访’能够让老师更全面地了解学生及其家庭,这样才能进行有针对性、个性化的教育或指导。”
在过去一年多里,葛溪中学的老师通过夜访、特殊群体学生的家访、临近春节时举办的家长会等形式,与家长沟通,并对其进行家庭教育方面的指导。同县的圭峰中学则把家长会开到了省外的浙江省义乌市、浦江县,“因为学校留守儿童家长大部分都在这两地务工,最多时有400多位家长来参加”。
这些行为,让在厦门开小吃店的单亲妈妈黄桂英动了返乡的念头。“女儿读初中后越来越不好管,成绩也在倒退,她经常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说我得在外面挣钱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但女儿说,我可以不要吃得好,穿得好,我只想要妈妈。”听到这句话时,黄桂英下定决心要陪在女儿身边。如今她在女儿就读的学校食堂工作。
令黄桂英欣慰的是,女儿的成绩从年级第100名提升到第22名。但最让她开心的是,“女儿说自己现在是最幸福的人,性格也变得开朗了”。
撬动社会 绘制最大同心圆
也并非所有的留守儿童家长都如黄桂英这般幸运。
江西省金溪县秀谷村的余永康如果不外出打工,念初中的儿子余力程可能就要辍学了。腿部残疾的余永康因常年在外打零工,而妻子又患有智力障碍,便把余力程送到了金溪县第二中学寄宿,每年与儿子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每到周末,大多数同学都返家了,而余力程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家,或者埋头写作业,或者去操场上跑步。有时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和操场,余力程觉得“又剩一个人了,有些孤独”。这种孤单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初三上学期。
那年,学校开展“党爸党妈”活动,让学校的党员老师与留守儿童结对帮扶,于是余力程多了位“党爸”。“党爸”还联系自己曾经的学生为他争取到了捐款,甚至有校友主动捐款让留守儿童的父母回家与孩子开家长会。如今余力程已初中毕业,打算报考师范类的职业院校,一方面可以减轻家庭负担,另一方面希望自己“也能像自己的‘党爸’那样去关心和我一样的留守儿童”。
“教育的本质是变化,通过种种方式让孩子的内心发生转变,让留守儿童慢慢修复伤痛或回归到原本健康、积极的心理状态。但教育的力量是有限的,只能让留守儿童家庭教育缺失所造成的负面影响慢慢减弱。” 方华认为, “我们可以通过教育上的努力改变校风,从而改变家风,进一步改变社会风气,唤醒与孩子有关的各个利益方去改变,引起更多的关注,才能逐步改变留守儿童的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