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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20日 赵文斌

 早晨起床时，天边还有一丝晨光，到了8点钟，就转瞬而逝，稀稀拉拉又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

 一个上午，队员们只好枯坐在帐篷里，听雨、看雨、愁雨。

 下午，指挥部决定带全体队员到北川县城看看。从昨天开始，封城近一个月的北川县城允许居民凭身份证回家取东西。

 车刚转到擂鼓镇到北川县城的105省道，就看见绵阳不断的人流从县城往外运家具，年轻的、年老的、妇人，还有孩子。中国历来用“乔迁”表示搬家，但眼前是一幅什么样“乔迁”？不肯停息的雨中，人们肩扛着桌子、椅子，背驮着冰箱、彩电、床垫，还有硕大的沙发，背上的庞然大物将人被压得弯成近90度。擂鼓镇到北川县城有10公里，他们就这样艰难地走着。人之外就是车，各种车辆都有，摩托车、三轮车、货车，一律是满得不能再满，人站在车两旁或趴在家具上，死死抓住绳子。他们所有的一切一切都装在车，扛在肩，背在背，他们使出自己最大的力气，尽可能多拿一些。雨中，一切都湿透了，头发、衣服、床垫、被子、家具、电器……，不停地滴着水。

 地震造成水泥路面不断出现隆起和断裂，隔不远，就有巨大的山石阻挡了半条路。车开得很慢，走走停停，突然拐了弯，就见北川县城在山谷里，车子也不能再往前走了。画面已经在电视里看了很多次，可以很清晰知道县城的各个位置，但心灵的震撼和悲楚立刻从脚底穿过胸膛，一下子涌到大脑里。所有的感受无法用语言表达，只有拿相机的手不停地颤抖，以至于在快门速度1/200秒时无法拍照。

 大家在路边默默地站立了一会儿，任凭雨打在脸上。

 回程经过北川中学时，我们下了车走了进去。这所四川省重点高中，已经成了彻底的废墟。废墟前摆着家长们供奉的水果、饮料、花圈，废墟下是800多个曾经灿烂的生命。我们似乎能听见朗朗的书声和青春的笑声，时高时低从远远处飘来。我们在废墟前集体默哀一分钟，然后回到车里。

 从北川中学到擂鼓镇，没有人说一句话。

 回到营地，几名队员躲进蚊帐，任凭泪水喷涌而出，挂满了脸庞。

 失魂的雨，一直下到晚饭前。

 今天的任务被迫推迟了一整天，如果明天不下雨，我们一定去盖头村。